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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章 (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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問:“你不想給我生個兒子?”

謝蓁眨眨眼,長長的眼睫毛掃到他的眼皮上,她咬著唇瓣輕哼,“誰說我想了?”話雖如此,漂亮的唇瓣卻翹了起來。

他的臉色立即沈下來,氣惱中帶著著急,“你不想?”

上回他們不是說得好好的麽?以後要一起生五個孩子,三個兒子兩個女兒,她怎麽變卦了?

謝蓁佯裝沒聽到這句話,拖著軟軟的腔調哦一聲,帶著三分剛被疼愛過的柔媚,“原來你想讓我給你生兒子,所以這幾天才……”

他不反駁,看來被她猜對了。

謝蓁恍然大悟,難怪他這幾天這麽反常,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!她用食指指著他的鼻子,氣呼呼地問:“那為什麽非要我生兒子?如果是女兒你就不喜歡麽?你是不是偏心,你這個大騙子!”

嚴裕被罵得毫無還口之地,靜了靜,握住她纖細白嫩的手指,實話實說:“如果是個兒子,以後他就能保護你。”

“……”

謝蓁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,但是卻假裝沒聽懂,任性地說:“為什麽要讓他保護我,你呢?你在哪裏?”

他低聲笑了一下,“我當然要保護你們兩個。”

他的覺悟不錯,越來越有大男人的風範了,若是擱在以前,一定要不甘示弱地跟她吵起來。現在居然會說動聽的情話,說要保護他們母子。

謝蓁有點感動,作為禮尚往來,她打算也給他一點甜頭,“我不需要兒子保護我……我有你就夠了。”說罷想了一下,擡起濕漉漉的杏眼威脅他,“所以你不能只想著要兒子,若是閨女,你必須一樣疼她!”

嚴裕聽話地點頭,他怎麽可能不疼愛閨女?他們的女兒,只要想一想就覺得心中一片柔軟,巴不得他們的孩子一個兩個蹦出來,眨眼就能出現在他們面前。

蘭陵戰事接連高捷,驃騎大將軍率領精兵連連戰勝嚴韞三戰,逼得嚴韞不得不退步三十裏,修整軍隊再做計議。

仲開之所以得勝是有理由的,就像嚴裕想的一樣,嚴韜足智多謀,心思詭譎,很快就發現了大皇子的弱點。

大皇子此人心腸狠毒,手段狠辣,手下殺戮無數,手底下有幾個武官並不是很讚同他的鐵腕。然而他們是大皇子的人,多半時候只需要服從就行了,所以即便有一點點不滿,也只會壓制在心頭,不值得拿到臺面上提。

嚴韜知道此事後,讓手下的人去這幾個武官的家鄉,撫慰他們的親人,把他們的親人安頓在安全的地方。這幾個武官得知後,雖然困惑,卻還不至於傻到去跟大皇子說這件事。嚴韜確實聰明,他用仁慈寬愛感化了這些人,不出多久,便讓他們心甘情願地誠服於他,甘願為他效力。

這幾個武官成為太子的人後,暗中把大皇子軍隊的內情偷偷告知他。所以他才會知道大皇子手下的士兵大部分來自豫州,正巧近日豫州發生洪災,淹沒了兩岸不少百姓。嚴韜讓他們在嚴韞的軍中散播這個消息,盡量誇大其詞,要多嚴重就說得多嚴重,就算不嚴重也得往嚴重了說。果不其然,不出一天,大皇子的軍隊就被攪得人心惶惶,大家擔心家中老人孩子,無心應戰,一到戰場上就像霜打的茄子,一點兒士氣都沒有,難怪被仲開打得節節敗退。

嚴韞不知道嚴韜暗中收買了自己的人,還當是自己的士兵無用,氣得當場摔壞了兩個茶杯,“一群廢物!”

原本臨時從民間征集的壯丁就比不上積年累月訓練的士兵,前陣子他們士氣高漲,勢如破竹,不過是仗著人多而已。現在蘭陵城有了救兵,還有太子親自坐鎮,蘭陵士兵安心之餘,連打仗都有力氣了。

事情到了這一步,他豈能就此善罷甘休,一氣之下叫來定遠將軍徐開,“叫齊所有士兵,把今日一戰往後逃或動過逃跑念頭的士兵都抓起來,在他們面前一個個斬了!讓他們看看,這就是逃跑的下場,本王倒要看看還有誰敢退縮?”

徐進楞了楞,“王爺……此舉雖好,但是萬一適得其反……”

嚴韞如今什麽話都聽不進去,冷著臉自管叫他下去辦。

徐進只好依言行事,把戰場上逃跑的數百人都抓了起來,斬首示眾,一時間場上獻血飛濺,哀鴻遍野。叫人不忍心多看。

底下士兵各個噤若寒蟬,生怕有一次這就是他們自己的下場。

徐進在前面大聲詢問眾人:“以後還敢不敢逃跑?”

眾人齊聲:“不敢!”

他又問:“遇到敵人怎麽辦?”

眾人大呼:“殺——”

原本都是大靖人,如今戰事起,兄弟反目成仇,竟然一夜之間就成了敵人。

仲尚的爹在蘭陵,仲尚自己在京城當然坐不住,正好這幾日朝廷要另外調遣三萬士兵去蘭陵,他打算跟著軍隊一塊過去。

把這事跟高洵說了一下,高洵想了想道:“我也去。”

保家衛國是男兒本色,仲尚沒有多想,拍了拍他的肩膀道:“那就一起。”

軍隊定在三日後出發,這之前他們還有時間跟家人道一聲別。

仲尚屬於先斬後奏,他自己做好了決定才跟家人說,結果不出意外,幾乎全家人都反對。仲家世代子嗣單薄,到了他這一代統共就這麽一顆獨苗,萬一出了點什麽意外,他們該怎麽跟列祖列宗交代?

可惜仲尚已經決定的事,無論家中長輩怎麽勸,他都不會改變。

仲柔在母親和祖母的勸阻聲中平靜地說:“你要去可以,不過必須時刻跟在我身後,讓我保護你。”

仲柔此話不是看低他……而是她確實比他厲害。

仲尚想了想,當務之急是要讓她們同意,只要她們同意了,到了蘭陵仲柔還真能時刻看著他不成?於是歪嘴一笑,“沒問題。”

三輩人這才勉強同意。

仲尚說服家人後,騎馬到軍營逛了一圈,從軍營出來後,不知不覺就來到定國公府門口。門前有下人來往,他在門前來來回回繞了兩圈,沒看到想看的人,難免有些失望。

他原本準備走,思來想去還是舍不得走,於是調轉方向來到國公府後面的側門,擡手在門上敲了兩下,不多時從裏面出來一個小丫鬟。

小丫鬟離開後,沒多久謝蕁就過來了。

她穿著鵝黃色繡衫襦裙,站在門內,經過上次他夜闖她閨房後,她就對他有些警惕:“仲尚哥哥有事麽?”

仲尚從馬背上下來,沒有走近,而是牽著韁繩似笑非笑,誠實地道:“我要去蘭陵了,阿蕁妹妹。”

這些天蘭陵發生的事,謝蕁當然也知道。

如今那裏亂做一團,成日打仗,他怎麽也要去?

謝蕁檀口微張,不知道該說什麽,她忽然想起他爹是將軍,他又在軍營,即便過去也是理所當然。“你……那你小心一點,不要受傷了。”

仲尚啞然失笑,堂而皇之地朝她伸手,挑了挑眉。

謝蕁不懂,這是什麽意思?

他笑著說:“傻瓜。”然後耐心地解釋,“你讓我不要受傷,不是希望我平安的意思麽?既然希望我平安,總該有點表示吧。”

謝蕁恍悟,哦一聲,低頭解下腰上的繡紅芙蕖紋的香囊,從裏面拿出一個泛黃的平安符。“這是我十歲的時候和阿娘阿姐一起去山上求的平安符,如果仲尚哥哥想要,那就送給你吧……希望你平平安安地回來。”

說著把那枚平安符放到他手心。

仲尚本意是逗一逗她,沒想到她真把自己的平安符送他了,怔楞之餘,難免感動。他看向面前一臉純真懵懂的小姑娘,心軟成水,頭腦還來不及思考,身體已經下意識做出舉動。

他一把把她摟進懷裏,低聲鄭重地說:“等我回來。”

☆、兔子

? 半響,沒聽到懷裏有任何聲音。

仲尚松開謝蕁,低頭看小姑娘花朵般嬌嫩的俏臉,心裏似乎被什麽掏空了,想把她揉進懷裏填補那空缺。他從來沒有認真想過對她是什麽感情,一開始是覺得好玩,被她的貪吃吸引了,覺得這就是一只小饞貓,只要用好吃的就能誘惑她。然而慢慢地又發現她比饞貓可愛多了,既乖巧又懂事,嬌嬌嫩嫩的一朵小花兒,接觸得越深,就越想把這朵花兒摘回家,放在寶瓶裏養著,每日給她澆水灌溉,讓她長得更加嬌艷動人。

他想親眼看著她開花結果,不假任何人之手,讓她完完整整地屬於他。

他以前不是沒有過女人,卻都只是露水姻緣,從未動過真情,更沒有對哪個女人如此上心過。

難道他對她動真情了?對這麽一個還沒長大的小姑娘?

仲尚放在她後背的手漸漸往下,落在她柔軟的腰肢上,那腰一手可握,又軟又纖,嬌弱得仿佛他一用力就能掐斷。可是他怎麽舍得?他疼愛她還來不及。

只不過她的皮膚實在太好……白白的,在太陽底下近乎透明,他忍不住想低頭嘗一嘗她的臉,究竟是什麽味道,到底甜不甜?居然誘惑了他這麽長時間。

仲尚還在胡思亂想,謝蕁就已經在他懷裏掙紮了,畢竟他們還在定國公府側門門口,萬一被哪個來往的下人看見,傳話到冷氏耳中,她肯定要被阿娘念叨的。“為什麽要等你……仲尚哥哥什麽時候回來?”

他也說不準,打仗這種事哪裏有個準話?何時能擊退大皇子的軍隊,何時就是他們回來的那天。但是他又擔心回來得晚了她便跟人定親了,前陣子她父母還張羅著給她定親,對方是顧大學士的長子,萬一他去蘭陵的這段時間,他們真定親了呢?這麽一想,仲尚不得不重視起來,“要麽半年,要麽一兩年。”他頓了頓,一只大手扣住謝蕁的後腦勺,俯身與她對視,壞壞一笑,“我走的這段時間,你可千萬別跟別人定親。”

謝蕁歪著腦袋,她一直把仲尚當哥哥,就跟謝榮一樣,從來沒往男女之事上面想,是以即便聽到他這麽明顯的話,也還是遲鈍地問:“為什麽?”

仲尚沒見過這麽不開竅的姑娘,尋常姑娘若是聽到這句話,肯定早都羞紅了臉,唯有她眨著眼睛似懂非懂的一臉天真。不過他不著急,越不開竅越好,這樣他不在的日子,起碼她不會對別人動心。“你若是定親了,就是別人未來的妻子,自然不能再跟我接觸。我聽說蘭陵地方繁榮,有各地的特色點心,到時候打完仗後我帶一些點心回京,不就不能給你吃了?”

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。

謝蕁忙點頭,幾乎想也不想地答應:“仲尚哥哥放心,我不跟別人定親!”

仲尚勾起唇角,本不想笑得太張揚,但是按捺不住心裏的高興,整個嘴角都翹起來,配上他一雙招魂的桃花眼,使得整個人看起來又壞又神采飛揚。“若是你父母逼你呢?”

她嘴巴一撅,“我要吃好吃的點心。”

……就想著吃。

仲尚摸摸她頭上的雙鬟髻,順著她的臉蛋往下,捏了捏她軟乎乎的小耳垂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摘掉她耳朵上的金鑲玉燈籠耳墜,低沈的嗓音循循善誘:“若是你父母逼你,你就說你有了意中人,他叫仲尚。”

這話太明顯,就是謝蕁是大笨蛋,這會肯定也明白了什麽。

再說她十四了,春.心萌動的年紀,偶爾會跟謝蓁或者小夥伴說起女孩兒家私密的話題,也知道關於情情愛愛的一些事。如今仲尚說得這麽直白……她木怔怔地看著仲尚,翕了翕唇,想說什麽,可是什麽也說不出口。心慌意亂,手足無措。

她下意識後退半步,假裝自己沒聽懂,“我……我……”支支吾吾半天,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:“可是仲尚哥哥不是我的意中人……”

仲尚烏瞳深沈,“那你的意中人是誰?”

她答不出來,急得都快哭了,小手一伸轉移話題,“你為什麽拿我的耳墜?你還給我。”

仲尚伸長手臂不給她,離開這麽久,總要拿點她的東西留個念想吧?他嘴角勾笑,眼神卻很柔和,“你不是想吃點心?就用這個當報酬吧。”

她又不是真傻,才不會為了幾樣點心把自己給賣了。她拽著他的袖子,拼命想搶回自己的東西,“仲尚哥哥還給我!我,我要生氣了!”

他低笑出聲,只覺得她好可愛,好想抱進懷裏揉一揉。

小姑娘臉頰氣鼓鼓的,杏目圓睜,又憤怒又嬌憨。

她忽然一蹦,手指頭不小心劃到耳墜上的銀鉤,銀鉤刺破指腹,瞬間冒出一顆綠豆大小的血珠。他聽到她嘶一口氣,忙把她的手抓過來,低頭含住她纖白的食指,吮去上面的血珠兒,怕她疼,還輕輕地舔了舔。

謝蕁手指一麻,忙從他嘴裏抽出來,紅著臉嬌嬌地說:“……你把耳墜還給我好不好?”

仲尚凝望著她的眼睛,“那你告訴我,你的意中人是誰?”

她搖搖頭,誠實地說沒有。

仲尚有些慶幸,又有些失望。他很快調整好情緒,動作輕柔地為她重新戴上耳墜,“等我從蘭陵回來,阿蕁妹妹就把這雙耳墜送給我。”

謝蕁等他戴好以後,雙手捂著耳朵後退兩步,一雙眼睛紅彤彤的像受驚的兔子,“我不要……這是阿娘送我的耳墜,我很喜歡的。”

仲尚還想說什麽,門內忽然跑過來一個穿綠衫的丫鬟,神態慌張,“姑娘,夫人來看您了……”

她驚詫地張口,沒有跟他打一聲招呼,心虛地轉身就往裏面跑。

仲尚抓住她的指尖,“記住我的話……”

謝蕁情急之下掙脫他的手,心口撲通撲通直跳,忙讓丫鬟把側門關上。

剛關好門,謝蕁盯著門板出神,冷氏便已經從遠處親自走了過來。冷氏見她呆呆地盯著門板,忍不住問道:“蕁兒,你怎麽在這?”

她恍惚回神,指尖輕顫,轉頭軟糯糯地叫一聲“阿娘”。

門外仲尚站了片刻,心想這小姑娘躲得真迅速……他失笑,跳上馬背,騎馬慢悠悠地往外走。

三天時間轉眼就過了,明天一早三萬大軍便要出發去蘭陵。

傍晚雲蒸霞蔚,紅霞染紅了半個天空,天空比以往都要艷麗。

高洵躺在軍營校場後面的一片草地上,雙手枕在腦後,靜靜地端詳頭頂的雲彩。他嘴裏咬著一根草,這是從仲尚那裏學來的毛病,眼睛一動不動,也不知在想些什麽。許久,直到太陽慢慢垂下西山,他才霍地從草地上跳起來,拔掉嘴裏的草隨手一扔,牽過一旁的高頭大馬,翻身而上,往城裏的方向騎去。

他去的方向是安王府。

這次沒有在門口等候,而是堂堂正正地登門拜訪,仆從把他迎入堂屋,讓他坐在椅子上等候。

不多時謝蓁和嚴裕從後院走來,尚未走近,便能聽到謝蓁甜甜脆脆的聲音:“高洵哥哥來了!”

嚴裕低聲說了句什麽,她故意哦一聲,“……你就是小心眼兒。”

說話間,兩人已走到門口。

謝蓁像以前那樣招待高洵,親近又不顯得越矩,讓人挑不出一點兒毛病。丫鬟端上茶水,她低頭小啜一口:“天都晚了,你怎麽想到這時候過來?”

高洵也喝一口茶,醞釀片刻坦誠道:“我明日要去蘭陵。”

謝蓁一楞,連茶都忘了喝。

不是說蘭陵這地方不好,而是最近那裏太亂……他是千總,既然要去,肯定是領兵打仗的。謝蓁沈默半響,正要叮囑他萬事小心,嚴裕已經開口問道:“你來便是為了說這句話?”

高洵頷首,“是。”

他偏頭,顯然對此很不屑。

謝蓁怪他態度不好,抿抿唇,拿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。轉頭對高洵道:“高洵哥哥小心點,聽說大皇子詭計多端,你不要中了他的計。凡事都要量力而行,不要硬撐,自己的身體最要緊……”

高洵一一應下,“我知道了。”

其實也沒什麽話說,幾句話後,便沈默了下來。主要是因為嚴裕的眼神太炙熱,再加上謝蓁知道高洵對她的感情了,談話不如以前那麽自在。

她正想著要不要留下高洵一塊用晚膳,高洵已對嚴裕道:“我能跟阿蓁單獨說兩句話麽?”

嚴裕想都沒想,脧向他,“不能,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。”

他無奈彎唇,“阿裕……”

嚴裕薄唇抿成一條線,很固執,“就在這裏說。”

他無計可施,只好重新看向謝蓁。

想了想,鼓起勇氣問出擱在心裏許久的問題:“阿蓁,如果沒有阿裕……你會嫁給我麽?”

嚴裕猛地瞪向他。

謝蓁心裏一跳,不用回頭,都能感覺到身邊人的熊熊怒火。她認真想了下這個問題,點了下頭:“……應該會。”

嚴裕握著扶手的手一緊,手背爆出青筋。

她抿唇,看向高洵繼續道:“可是高洵哥哥,這個假設本來就是不成立的。我認識小玉哥哥比你還早,如果沒有小玉哥哥,我也不會認識你。”她早就知道會有把話題說開的一天,是以這一天來的時候,絲毫不顯得慌亂,“我們小時候關系那麽好,你總是逗我笑,陪我玩,我把你當成除了哥哥以外最好的兄長。如果我不嫁給小玉哥哥,或許真的會嫁給你……但是那是因為阿爹阿娘喜歡你,不是因為我喜歡你……我怎麽會喜歡上自己的哥哥呢?”

她一口氣說完,幾乎不敢看嚴裕的臉色,臉頰微紅,水光瀅瀅的眸子看向高洵,“可是小玉哥哥不一樣……我是心甘情願嫁給他的。”說完咬了咬粉紅的唇瓣,多少有點不好意思,“高洵哥哥不要總想著以前,其實京城有許多漂亮嫻熟的姑娘,你……”

話沒說完,只聽見一聲瓷器摔碎的聲音。

她一擡頭,看到高洵臉色蒼白,手裏的杯子滑到地上。

☆、濃情

? 室內一靜。

嚴裕面無表情地叫來丫鬟,讓她們把地上的碎瓷片都收拾起來,對高洵道:“時候不早,你該回軍營了。”

高洵怔怔然站起來,腦子裏還回蕩著謝蓁方才的那番話。

她說就算沒有嚴裕,她也不可能嫁給他。她只把他當成要好的哥哥,不喜歡他,她喜歡的人是嚴裕。她還讓他在京城找一個好姑娘,從此與別人琴瑟和鳴……高洵啞然,曾握過杯子的右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,他用左手扶住,窘迫地笑了笑,“我剛才是糊塗了,居然問出這種話。你們就當我什麽都沒說過,也當我今晚從沒來過。”

說罷,轉身大步走出堂屋,背脊挺直,蕭索又落寞。

謝蓁想要上去送他,被嚴裕從一旁拉住手,“讓他自己回去。”

謝蓁不放心,總覺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在街上會出事,可是轉念一想,自己若是再去送,便是給他希望。一次次地給他希望再讓他的希望落空,還不如一次性讓他看清,從此徹徹底底地放下。想通以後,她叫來府裏一個比較機敏的下人,“你跟著高洵,不要被他發現行蹤,直到他平安回軍營再回來。”

下人應下,轉身跟上。

嚴裕拉著她回瞻月院,他的表情一直不怎麽好,薄唇緊緊抿著,英俊的側臉滿是冷峻。

他不說話,謝蓁也不說話。

謝蓁剛剛把話說得很明白,她傷了高洵的心,現在還有點自責。

若是她一直裝傻的話,他們之間或許還能保持純粹的友情,如今她說開了,或許以後連朋友都做不成。可是不說開,卻會一直讓高洵抱著近乎飄渺的奢望,這樣對他實在不公平,也會給她和嚴裕造成困擾。

所以就算自責,她也不後悔。

快到瞻月院時,嚴裕停在抄手游廊最後一段路,借著西邊最後一點昏黃的霞光,偏頭凝視她嬌美的臉蛋,“你剛才說的那番話……是真的?”

總算憋不住了。

謝蓁一路上都在猜他什麽時候會問出口,沒想到他忍的時間還挺長,她還以為他在堂屋就會問自己呢。“我剛才說了那麽多話,你是指那一句啊?”

她佯裝不懂,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他。

嚴裕頓了頓,嘴角一撇,扯出一個不自然的弧度,“你說心甘情願嫁給我那句……”

謝蓁雙手背在身後,長長地哦一聲。她朝他眨了眨眼睛,模樣古怪又狡黠,慢吞吞地繞過他往前踱步,“當然是假的……那時候小玉哥哥對我那麽壞,我怎麽會想嫁給你呢?我是故意說給高洵哥哥聽的,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死心。”

話剛說完,就被嚴裕緊緊扣住雙肩,往他懷裏揉去。

謝蓁足下踉蹌,後背緊緊地貼著他的胸膛,唇角揚起一抹得逞的壞笑。

她知道他想聽什麽,但是她才不要讓他如願呢……顯得她很在乎他似的,雖然事實卻是如此,但是姑娘家麽,總愛拿嬌,心思讓人猜不透。

嚴裕的下巴抵著她的肩窩,一扭頭就能看到她笑得像只小狐貍,這才恍悟自己上當了。他一口咬住她小小的耳垂,板著俊臉問:“那現在呢?”

她縮著肩膀往一邊躲,然而無論躲到哪裏都逃不出他的懷抱,她被他舔得癢癢的,又笑又閃,“現在什麽呀?”

嚴裕抱了滿懷,恨不得把她揉進身體裏,“現在想嫁給我麽?”

她笑聲清脆好聽,說出的話卻有點可惡,“小玉哥哥是不是傻了?我現在想不想有什麽用,反正都已經嫁給你了……就算不想也沒辦法呀……”

說著擡手掰開他似鐵的肩膀,用手擋開他的臉,“快放開我,讓下人看見了不成樣子!”

只能怪她太伶牙俐齒,說得他不能反駁,只能咬牙切齒地瞪著她,又愛又恨。終究是愛比恨多,最後在她的手背上輕輕落下一吻,寵溺地抱怨:“小混蛋。”

謝蓁在他懷裏反駁“我才不是小混蛋”。

大概是看他態度好,她從他懷裏鉆出來,站到走廊旁邊的欄桿上,張開雙手笑瞇瞇地說:“小玉哥哥抱抱我。”

這個角度她正好比他高了半個頭,平常都是他俯視她,難得有一次他能仰頭看她,這種感覺很稀罕,也很微妙。嚴裕上前,聽話地張開雙臂對她說:“快下來,不要摔著。”

她毫無預兆地一跳,整個人穩穩當當地落入他的懷中。她的雙手下意識抱緊了他的脖子,貼著他的耳畔像說悄悄話一樣,故意放低聲音,“如果我現在嫁給你,一定是心甘情願的……”

嚴裕猛地一僵,低頭看向懷裏嬌滴滴的小姑娘。

她沒說完,又一字一句慢慢道:“因為,我喜歡小玉哥哥。”

嚴裕不知不覺揚起唇角,臉上的陰霾被笑意取代,只剩下柔和寵溺。

他捧著她的臉頰,與她額頭相抵,眼睛對著眼睛,鼻子對著鼻子,“有多喜歡?”

她狡猾機靈的烏瞳一眨,答得聰明:“像小玉哥哥喜歡我這麽喜歡。”

……真是一點虧也不吃。

可是這回嚴裕沒有沈默,從喉嚨裏溢出一聲低低的“嗯”。他吻上她的粉唇,輾轉多遍,把她的舌頭都吻疼了,他才問道:“你怎麽知道我有多喜歡你?”

她胡亂猜的,張開手臂比劃了一下,“有這麽多?”

他看著她搖頭。

她有從游廊這頭指到那一頭,扭頭好奇地問:“這麽多?”

他還是搖頭。

謝蓁洩氣了,拇指和食指並在一起比了一個一粒米的大小,“該不是這麽多吧?”

他輕笑,執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,讓她感受他胸膛撲通撲通的跳聲。他問她聽到了麽,她點頭說聽到了,他誠實地告訴她:“有這一顆心這麽多。”

謝蓁楞了楞,擡頭對上他鄭重的雙眼。

她有種不好的預感,果不其然,他下一句話就是問:“羔羔,你有這麽多嗎?”

她剛才挖了一個坑給自己,目下自己跳了進去,救都救不出來了。

想了半天,她選擇老實交代:“……我比你少一點點。”說完用手指比劃了一下,大約有半個指頭大,強調道:“只有這麽一點!”

她心裏還要裝著阿爹阿娘,阿蕁哥哥……剩下所有的位子都給他了,他應該覺得知足才是!

嚴裕倒也不跟她計較那麽多,今天從她嘴裏套出來太多話,他已經很心滿意足了。他握住她的手指頭,帶著她往回走,“只要沒別的男人就行。”

謝蓁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後,甜膩膩地保證:“我只喜歡小玉哥哥嘛!”

他彎唇,牽著她慢悠悠走路。

連敗三場後,大皇子士氣大減,十幾萬大軍足足消沈了半個多月,直到有一日,大皇子請來了西夷的軍隊搭救。

大皇子早就跟西夷將軍有來往,這次更是為了奪位不擇手段。他向西夷借了十萬兵馬,並向西夷族長承諾,若是有一次能攻下大靖的江山,一定割據邊關最富饒的七座城池送給西夷做謝禮。西夷族長這才答應借兵。

西夷是馬上的民族,男孩子還沒學會走路就會騎馬,能騎善射,各個驍勇善戰。當初嚴裕擊敗西夷人花費了好大一番功夫,如今嚴韞又把他們重新請回來,極大地引起了大靖百姓的恐慌。

然而嚴韞的軍隊有人西夷士兵助陣,一夕之間士氣大漲,戰鼓喧天,當天晚上便起兵再次攻城。

西夷人從城下往城上射箭,不多時便射殺了城墻上一半的士兵。

太子召集驃騎將軍嚴防死守,士兵死了一撥便接著迎上另一撥,堅決不能讓西夷人攻上城墻。

城主高淵憤慨大罵:“這些反賊,竟然把西夷人招來了!這幫人就是野狼,沒有絲毫道理可講!”

仲開一邊指揮士兵迎戰,一邊對他說:“如今說這些也沒用,大皇子徹底瘋魔了……與其抱怨,城主還不如多派些人手守住城門,已經有士兵沖破護城河,開始撞擊城門了!”

高淵大駭,忙下去部署。

這一仗足足打了兩天一夜,恰好高洵和仲開所在的軍隊及時趕來,救了蘭陵城和城中數萬百姓的性命。領兵的是一位二十五歲的少將軍,太子和城主親自接待了他們,並連夜設宴感謝他們趕來得及時。

仲尚事先沒有支會仲開一聲,免不了被一頓責罵。

然而兒子有這份心,他又覺得欣慰。

一幫人坐在一起喝酒,不知不覺就講到如今的形勢上。說起大皇子嚴韞,眾人均表示痛心疾首,沒想到他居然會求助西夷人,真是有辱大靖的皇室尊嚴!

此後又打了兩場仗,高洵和仲尚騎馬上陣,兩人身上都受了大大小小的傷,卻一點也不放在心上。西夷人越挫越勇,蘭陵城怕是撐不了多久了,聽太子安插在大皇子那裏的內應說,大皇子最近正在秘密部署一場計謀,計劃十分縝密,只有他和西夷將軍兩人知道,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什麽內容。

若是這場計謀成功了……那蘭陵也就破城了。

太子說起此事時,眉宇深深蹙成一個“川”字。問眾人:“你們有什麽辦法?”

下方坐著城主高淵,將軍李燊,驃騎將軍仲開和另一位少將軍,還有仲尚和高洵兩人。

眾人陷入沈思,他們都知道這個計劃必定十分關鍵,關系到所有的成敗,不容忽視。當務之急,便是弄清楚大皇子計劃的內容……只有知道他們是如何打算的,他們才能提前做好部署,從容應對。

仲尚思索片刻,出聲道:“我……”

話未說完,便被高洵搶去,“太子若是信得過我,便允我夜間帶領三十人前往大皇子營帳。”

太子坐在寶椅上,第一次正視最後面坐著的這個年輕人,他生得英俊,五官如雕刻一般,年紀最多二十,一看便很年輕。然而眉眼間都是堅韌,說話的氣度也很沈穩。

他記得他,知道他叫高洵。

最近兩場仗他是先鋒,英勇無畏地斬下西夷人的頭顱,充斥著血氣方剛。非但如此,還他射術一絕,能在百步之外射中敵人眉心,一招斃命。西夷的副將就是這樣死在他的箭下。

仲開不止一次向他舉薦他。

嚴韜重視起來,“你有信心麽?”

他站起來,擲地有聲:“回殿下,有!”

嚴韜點點頭,“那就你去,爭取探聽到他們的計劃是什麽。若是被發現了別逞強,保住性命回來再說。”

他頷首說是。

☆、重圍

? 夜裏,高洵在軍中整裝待發。

為了方便行事,他穿著一身胡服,袖口和腿腳都緊緊紮著,利落又幹凈。胡服裏面又套了一件軟甲防身,他踩上墨色皂靴,緊了緊腰帶,便準備往營帳外走去。

仲尚叫住他,平素滿不正經的臉罕見地端起嚴肅,“不要大意,時刻提防那裏的動靜。不要被發現了,大皇子陰狠狡詐,落在他手裏沒有好下場。”

高洵笑了笑,這句話天黑以後他就說過不下三次,他都不知道原來他這麽絮叨,“你當我不知道麽?放心吧,你想的那些我都想到了。”

說罷擡手,掀開營帳。

仲尚歪歪斜斜地倚著交椅,黑眸幽幽看向他:“你當時為何要搶走我的話?”

高洵一默。

仲尚雖然看起來什麽都不上心,但是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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